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宁姥娘估计也是怒了,直道:“亲家说话也是好笑,我要是藏了她,我也不在这儿抓心挠肺地哭了。我这辈子只生了仨,这仨也就给我养了这么一个小冤家,我藏她,我藏她干嘛呀?!她小舅的事儿本也没指望您帮忙,毕竟我们从来不是蹭皮揩油的亲戚,这些年您瞪眼瞧瞧,只有我贴补暨秋的,没有她从婆家搬东西到娘家的蠢事!遇到事情谁都慌张,可慌张之后,我们该花钱的花,该救的救,该认命的认命,可这又跟孩子有什么相关!不知是您糊涂还是我糊涂了!”
阮宁一听要掐起来了,一提裤腰带,一个猛子就往里屋扎,门口两尊石狮子直在那儿哎哟,我是不是眼花了好像瞧见妞妞了。
阮爷爷还是一身逼人挺拔的军装,一瞅见小栓,火气立马窜到了天灵盖上。
他指着小孩儿气得直哆嗦:“死伢子,你给我跪好喽!今儿不说出个三四五六,我扒了你的皮!”
阮宁特实诚,立马跪了,仰着小脸说:“我就是想让你来这儿。”
阮令本来握着一对保养得乌油润泽的核桃,这会儿气得核桃都捏碎了,他指着孩子说:“不管你是跟谁预谋,我告诉你,你休想!死了你的那条心,你越这样,我越看不起你舅舅,越不会救他!”
阮宁姥姥气得血压往上升:“阮宁,你跟你爷爷说清楚了,是不是我们家指使你离家出走要挟他!”
阮宁犟着头,嗤笑:“跟姥姥没关系,姥姥怕什么,我就是要要挟他!”
“我就问你为什么这么干!”阮令恨极了,一巴掌扇到了小孩儿脸上,五个指印瞬间浮现在那张有些脏黑的小脸上。她忐忑了好几天,这一巴掌落了地,反而安了心。
阮令被自己的巴掌震得手麻,可是看着那张沾满了灰尘和恐惧的小脸,却瞬间有些不是滋味。
不知为何,他想起了许多年前相亲时,瞧见的阮宁奶奶。没有见过生人的女孩子,刚从田里扛着锄头回来。蓦然瞧见家中多了一个年轻人,茫然无措,不知是要放下锄头,还是擦去脸上的灰尘和对未知的恐惧。
妻子的模样,他时常梦见。
他竟打了妻子的孙女儿。
阮令难受极了,转身喘着粗气不说话,他说:“你迟早气死我便一了百了!”
阮宁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,跪在地上,一双小手蜷缩在一起。她低着头,干涩开口:“爷爷,不用救舅舅,我只想再见他一面。”
阮令的警卫随着阮宁一起进了会面室,雪白的手套外抱着整整齐齐一摞新书。
阮宁很神气地对玻璃窗户里面,长了胡茬子的清瘦少年说:“都给你了!张至仲!在里面好好学习,好好改造,不要想我!”
张至仲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孩子,他眼圈发青,已经好久没睡过囫囵觉了。不知自己怎么就来了,每次清晨醒来,花香没有了,早点的气味没有了,熟悉的乡音没有了,收音机拨转的声音也没有了,一片空白中,整个生命都在皱缩、惶恐,天地仿佛都扭曲了,没有了。
他夜间总是能梦见外甥女,小小的孩子在他的肩膀上唱着儿歌,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,不吃都一嘴的甜言蜜语,他答应她要去打工,挣钱,然后去那个大园子里瞧她。可是,如今谁都能瞧见,便大概真的再也瞧不见她。
大人不会再让孩子去瞧他这个杀人犯。
不会了。
至仲心中觉得世事无常,又觉得可恨自己爱了这个孩子,留下生生的遗憾。
她趴在窗户前,一只小手贴在窗户上,拿着话筒咧开嘴:“舅舅,舅舅,舅舅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每天在美术本上画个张至仲,写上张至仲的名字。”
张至仲笑出了小酒窝,他温柔着眉眼,用手抚摸着冰冷的玻璃,玻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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