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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色盒子 (第1/4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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橘黄色的郁金香开了,花瓣皱巴巴、乱蓬蓬的,犹如战罢归来的散兵游勇。我轻松地向它们问好,就像从一幢被炸毁的大楼里向它们挥手;不过,没有我的照料,它们也一定尽情开放。我有时也会去后花园的瓦砾中翻翻,清理掉一些干茎和落叶,但仅此而已。我已经无法双膝跪地,用手来扒土了。

昨天,我去医生那里看我的头晕病。他对我说,我得的病是所谓的心,似乎健康的人是没有这种心的。看来我不会永远活着,而只会像关在瓶子里的女巫那样变得越来越小、越来越老、越来越脏。很早以前就一直唠叨着不想活了,而如今我意识到这个愿望真的快要实现了。尽管现在我已经改变了主意。

我裹了一条披巾,坐在后门廊的一张斑驳的木桌旁;这张桌子是我让沃尔特从车库里拿来的。车库里堆放着以前的房主留下的常用物品:一些干了的漆罐、一堆柏油木瓦、半罐锈钉、一卷挂画的金属线。还有干了的麻雀尸体,以及被老鼠做窝的软垫子。沃尔特用清洁剂将垫子上的老鼠窝洗掉了,但上面还是残留着老鼠的气味。

我面前放着一杯茶、一个切成四小块的苹果,以及一本带有蓝条纹的便笺纸——就像人们以前睡衣上的那种条纹。我还买来了一支新圆珠笔,笔杆是黑塑料的,头上有一个滑动珠子;是便宜货。我还记得我的第一支自来水笔,摸上去十分光滑,蓝色的墨水弄得我手指上到处都是。笔杆是胶木做的,外面还镶着银。那是一九二九年,当时我只有十三岁,劳拉未征得我的同意就把这支笔借走了——她借东西一贯如此——结果三下两下就把它弄坏了。我自然原谅了她。我总是在原谅她;我只能这样做,因为在那个荆棘丛生的“孤岛”上只有我们两个人。我们在等待营救。其实,在这个大陆上,每个人都在等待营救。

我写这些东西是为了谁?为我自己吗?我想不是。我并不想日后让我自己来重读这些东西,因为日后难以捉摸。那么,是为我死后的某个陌生人吗?我没有这样的雄心,或者说没有这样的希望。

或许我并不是为了任何人。或许只是像小孩子在雪地上涂写他们的名字一样。

我不如以前那样敏捷了。手指僵硬而不听使唤,手中的笔颤颤巍巍,好一阵子才形成文字。不过,我还是坚持俯身写作,仿佛是在月光下缝衣服。

当我朝镜子里望去,我看到了一个老妇人;或者不用老字,因为如今不可以再说谁老了,那么就用年长吧。有时候我从镜子中看到一个年长的妇人,像我从未谋面的祖母,或者像我自己的母亲(如果她能活到我这样的年龄)。可有时正相反,我又从镜子中看到一张我曾经精心修饰过的、自怜的少女脸庞,在我现在的脸上忽隐忽现;尤其是在午后时分,阳光斜照,这张脸看上去是如此松软和透明,我可以像褪丝袜一样把它褪下来。

医生说,为了我的心脏,我需要每天散步。但我宁可不去散步。这倒并非因为我不愿意走动,而是不愿意出去抛头露面。人们会注视我、议论我——这是我的想象吗?也许是,也许不是。我毕竟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,就像是一块曾经建有珍贵建筑而如今只剩下一堆瓦砾的空地。

我喜欢待在屋里不出来,慢慢变成附近孩子们嗤之以鼻,却还抱有几分敬畏的隐士。让四周的灌木和野草疯长,让房门锈住。而我自己身穿睡袍躺在床上,让头发越长越长,铺满枕头,手指甲长得如猫爪一般;蜡烛油滴得满地毯都是。不过,很久以前我就在经典和浪漫之间作出了选择。我宁愿自己被直挺挺地安葬——躺在白昼下的坟墓里。

也许我不该搬回这里来住。不过,那时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。就像瑞妮曾经说过的:这鬼地方你熟悉。

今天我努力走出了屋子,一直步行到了公墓。我总得为这傻乎乎的漫步找个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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