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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初，去通县朋友家的草坪上烧烤，微风疏疏，落日溶溶，我说了句“春风沉醉的晚上”，妻子就笑。她在编我散文集时，已经几次读到这个句子。这是郁达夫一篇小说的题目。这篇小说写到烟草女工——据说是五四时期第一篇反映工人阶级生活的小说。郁达夫还有一篇小说的题目我也很喜欢，叫《杨梅烧酒》。因为我居住苏州时，年年都自制杨梅烧酒。杨梅烧酒可说是药，治疗腹泻非常有效。郁达夫的小说思路非常个人化，大体而言，有点落魄。尤其是游记日记一类的文字。《杨梅烧酒》讲的是一个落魄小知识分子的发财妄想。妄想就是腹泻，只是杨梅烧酒并不管用。
一次，郁达夫上酒馆，埋单之际，从鞋子里掏出几张钱，说：“平日里总受它的气。”
在郁达夫所创作的小说中，我最喜欢的是《迟桂花》，这篇小说与鲁迅《在酒楼上》、周作人《初恋》和沈从文《边城》，放在一起阅读，大有意味。
如果要对郁达夫的审美趣味作些关注，就不可忽略他的书法。郁达夫书法，书的是才情之法。我见过他的一个条幅，散散松松地写来，如灯花坠月，似柳枝逆风。更像一个人塌着肩膀回家，倦了，累了。在“五四”名家中，郁达夫写作，取的是斜姿。这斜，是“竹外一枝斜更好”的斜。不觉鸡叫头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