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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英文系的同事请我过去,或者在假期中跟我发生什么联系。后来,在那个春天,我才发现这是出于明确的指示,因为从亚当跟我抵达涪陵的那一刻起,系里的权威就告知英语教员,不要和外国老师亲密交往。就像许多的干部政策一样,它源于一个模糊的,毫无意义的猜疑症,也许,最悲哀的部分是,它非常有效:我跟当地米粉店里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家庭,比跟说学校里说英文的老师要亲近得多。但通过孤立我,系里的权威不过是推动我进入另一种状况,而现在,即便他们改变了他们的念头,我也不会拿我的生活来换取用英语交流的友谊了。在那个节日里,我是城里唯一的外国人,而我也第一次不再觉得孤独。
一群当地的小孩时常跑来我的寓所,因为我的阳台上有一串节日的彩灯,在晚上看来很漂亮,高高悬于乌江上。有时她们是何丽带领的一群女孩,她十一岁,跟我同姓,叫我哥哥。其他时候,会有一群野小子,他们跟着王学松,一个九岁的男孩,跟我同楼的。他和外祖父母,以及他妈妈住一起,她离了婚,而他家的大人严厉警告他不要去骚扰外国邻居。但小王和我学会了怎么去哄他们;他或者会跟一群别的小孩来,或者他会出门,大声走下台阶,然后转头,偷偷溜回来,轻轻敲我的门。我喜欢跟他聊天;他会告诉我校园里发生的事情,学校里的生活,还有他班上的胖男孩,那个小孩很被他鄙视,取了个绰号叫蒋介石。小王喜欢看我的电视,看我的照片,从我的阳台上向人们大叫;我让他想干嘛干嘛。我怀念我在密苏里家中的外甥侄女,有一个小孩在房子里很好。
小王和我一起在阳台上挂了一百个节日彩灯,现在,夜里你可以从长江上看到它们。它们花了我们两个小时才安上,之后,作为奖赏,我让小王把所有烧坏的灯泡从六楼往人行道上扔,它们摔得粉碎,很好看。对于鼓励他的罪行,我不觉得特别愧疚;每次学校的工人来更换我的灯泡时,他们也是这么做的。而且他们几乎跟小王一样享受,当玻璃在人行道上炸开时,他们都嘿嘿笑。
下城区的涪陵在江对岸的夜里灯火辉煌。城里的街道上挂满了红灯笼,一排排的彩色灯泡,而所有的树木都被装饰了。南门山的小公园成了一次色彩的暴动——它那被煤灰印渍的树木都覆盖上了灯泡,在城市的心脏地带亮得发晕。人群聚集在那里,看着公园,拍着照片。当节日临近,似乎城里的每个人都在夜晚出动了,一个个家庭,年轻的父母带着成群的小孩,所有人都漫无目的在街上逛来逛去:买小吃,看店面,看人群。士兵们也返乡了,骄傲地穿着制服,在街上行军,一只眼留意着小姐。大排档在街上,石级上四处发芽——卖烧烤的女孩,卖红薯的小贩,卖豆腐的男人,火锅摊档——好像每个人都在人行道上吃东西。我,也是;我总是喜欢夜晚的涪陵,但现在一切都更强烈,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充满活力的地方。即便那路边可怜的树叶也终于复活了,发出明亮的白光。灯泡的电线拉得不怎么小心,有时它们会爆炸,着火,那些树木骄傲地闪着光,突然一声爆炸,起层烟雾。行人们会停下来看,聊天,说笑,而在火苗消失后——树枝轻轻嘶响,烟雾漂走——他们继续在这辉煌的城市里行走。
在新年的除夕,学生之家的一家邀请我去吃晚餐。那是全年里最重要的一顿饭,一个家庭团聚的传统时光——等同于美国的圣诞晚餐。黄小强早早关了店,我们一起走去他在插旗山脚下的房子。
黄凯现在两岁了,而他已经到达了开始害怕外国人的阶段。从起初,他经历了循环阶段;他先是个容易受惊吓的孩子,而有时他会跟我一起玩,有时又一看见我的脸就害怕。那是一个奇怪的,混合的反应——部分害怕,部分着迷。每当有一个外国人出现在电视上,黄凯会变得很兴奋,大叫“何伟!”他的父母说他常在家里说到我,然而,为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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