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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人 (第1/3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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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寨子离罗甸县城有四五里,依山而建。整个家族的房屋规则地聚拢在一面圆圆的山坡上,所以得名“坡球”。坡顶有一棵巨大的龙血树,树冠招展,枝繁叶茂,几里外都能看见,为世代子孙遮风避雨,也是陆氏家族兴旺的象征。小坝子是寨子的聚集之所,也是孩子们的天堂。每天晚饭时分,小家伙们匆匆扒完饭,便跨过高高的门槛,从四面八方奔到坝子上来野。嫩生生的嬉戏惊叫声,夹杂着鸡鸣犬吠,响彻山寨每个角落,传到对山又返回来,夜晚显得格外空旷、祥和。

二〇〇七年,罗甸附近要修一个大水库,波及黔桂十几个市县。水位要到“一四九”,红漆刷的水位线画上了祖屋的土墙,黄土墙有两尺厚,经过几十年的风雨,留下大大小小的窟窿,露出了里面的稻秆棕絮,但总让人觉得敦厚踏实,永远不会坍塌。油漆刷不到的墙缝形成了断裂的纹理。水库蓄水后预计会漫到龙血树脚下,整个寨子都会淹掉,所有良田都沉入水底,不得不都迁走,于是在筑坝的两年里,每家都忙于选址盖房,顾不得其他事,谁都没心思操持农务。

这个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家族村寨,眼看就要星落云散了。父亲每次在电话里说起都忍不住叹息,我听了也很心焦,盘算着找一段时间赶回罗甸,去看看最后的景象。

说是老家,其实是父亲的老家,我并不是出生在那里,也没有回去过几次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有些精神上的牵绊。我是布依族,布依山村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根,让我回去时没有任何陌生感。老家人不管亲疏远近,都热情好客,只要同姓都是一家人,也许这是种血液里的身份意识。

记得上小学时,春节爸妈打算带全家回老家过年。临近年关却遭逢连日冰冻,山路危险,客运站多日不发去往罗甸的车。每日天刚亮,父亲便去车站问车次情况,每每失望而归。除夕一早,妈把我们叫起穿衣洗脸,说:干脆带着行李去车站,有车就上,没有就回家,别让你爸再折腾一次了。很幸运,那天我们遇到了一个胆大的司机,他也是罗甸人,想回家过年,便跟站里申请发车,加上乘客们也软磨硬泡,最后调度勉强答应,但千叮咛万嘱咐,一定要小心驾驶。司机连连点头,乘客们也欢欣鼓舞,跟司机一起给四个车轮都绑上粗铁链,以防遇冰打滑。拴紧之后,大家雀跃着上路了。

贵州的盘山路弯急路陡,一百九十公里,吭哧吭哧开了七个多小时,下午两点多才到罗甸。进站时妈指着车外说,你们看是谁。堂哥庆刚坐在路边的榕树下,半张着嘴冲来车方向张望,看见我们下车,手里烟头往地上使劲一摔,跳起来大喊一声,到啦到啦,挥手招呼旁边的一个中年人,一道跑过来。庆刚哥打完招呼,又用布依话跟我爸和中年人说了几句什么,就推起自行车飞跑起来,越跑越快,一横身跨了上去。原来那中年人是大伯找来接我们的卡车司机,车停在附近的小学操场。中年人拎起我们的包袱举到车上,笑哩哩地说:已经等你们两个多小时啦,快走吧。

我们舒缓好筋骨,喝水提神,又上了车。轰隆隆很快出了县城,一路黄土,路侧是山水相依的边外河,是罗甸水系的干流。爸说他小时候,每天放学先和同学跳到河里戏水,天快黑才回家。打鱼的木船经过,如果收成好,会给他们一人一条鱼带回家。沿着边外河弯走了一段,右拐上一条狭窄的山路,龙血树已遥遥在望。路旁大片的烟草地,一层又一层连接到对山。起伏的梯田上,散布着碉楼状的烤烟房。离寨子还有几百米,就看见坝子上密密麻麻的蓝衣蓝巾,是布依族的服饰,整个寨子的人都在那里翘首以盼,远远看见我们的车,欢呼起来。越走越近,成片的蓝色蜂拥而来,把我们团团围住,拍肩问好,帮着拿行李,簇拥着我们回到了老屋。坝子边的甘蔗渣堆成了山,小孩们尖叫着跑上跑下,当蹦床玩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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